《Stray》除了貓奴，還有誰會愛這遊戲？

一直以來出賣主子系列都會惹來大量貓奴的注意及課金支持，就連由火紅遊戲《貓咪收集》改拍成的真人同名電影，即使內容貧乏到超低點，也有一定的票房保證，全因有貓就是王道的鐵則，在媒體娛樂上仍然牢不可破。以致法國團隊Blue Twelve創造的以貓為視覺的動作遊戲《Stray》，開賣一個月已上PS4銷售榜可見，單是「讓玩家化身成貓咪」的題材，已經夠吸睛，但同時，這份賣貓耍萌的點子，也成為這個遊戲的魔咒，它過份的耀眼，可能蓋過了故事的美好，也甚至，令遊戲不夠精彩。

如果有評論說《Stray》其實不是單靠賣貓萌的話，我只能說還真是過於恭維，及至虛偽。如題，除了對貓奴，或貓愛好者，有誰會買這個遊戲？我不敢說全球擁有這遊戲的玩家都有養貓，但無可否認的是，不論點子、宣傳、故事、操作，遊戲百份百以貓作招來，吸引好貓人士的注意。故此，我們就坦白承認，它首先是個賣貓萌的遊戲好吧，這不可恥。更重要是，遊戲確實在賣貓萌這個層面上做得非常全面及稱職，它可能不是首個以貓為題的遊戲，但確實是第一個以控制貓為主體的冒險動作遊戲，而不論在貓的視點、動作、搜尋過程，乃至與不同東西互動上，也非常成功，除了這隻橙貓在沒有食物誘惑之下，竟然會那麼積極接受「工作」及指引，有點不同於現世的貓性格外。有趣的是，倘若玩家真正投入貓的視覺去玩這個遊戲，確實樂趣無窮，原因是以貓的低視覺來觀察城市街道，還真的很有新鮮感及風味，當然以小個子身軀縱向跳躍來穿梭樓宇，絕對是這個遊戲的一大賣點，令人很樂意在這個未來已沒有人類，只剩機器人世界逗留及遊走。更有趣的是，玩家更可讓貓做盡主子日常的搗蛋與懶惰日常，包括我肯定所有玩家都一定會做的推倒桌面上的水瓶雜物，還有抓地氈及牆壁，在音樂人旁酣睡，叫叫或掃一下機器人讓他們變臉，也很有做貓好過做人的感覺。

然而，當我完成遊戲後，再看看勳章列表，發現了一個「兩小時完成遊戲」的勳章時，就莫名火大。難道創作團隊以為玩家別過對貓的愛，真的會將之看作為一個普通的動作遊戲嗎？而事實上，這個動作遊戲也過份地普通，整個流程難度簡直稱得上是菜鳥級別，就連RPG常見的新手村任務也比不上。原因是看似貓咪可自由遊走城市，但可活動的範圍其實有很大限制，而且每個跳點也有「x」來標示，令尋找出路的難度大大降低。加上整個旅程只有一些無腦的「茵克」及單調動作的監控機器人作對手，而貓咪則過於矯健靈活，我難以相信一個擁有PS4/5的玩家會因此卡關。以致它不像《Biohazard》任何一集，有著變化多端的謎團及怪物，左穿右插計算子彈數量，還要三不五時要在一至兩秒內完成幾個程序等的剌激。那麼不計彩蛋及搜集回憶，放下故事背景及貓咪可愛，《Stray》作為直線到不行的遊戲又有何限時闖關的價值？只要玩家走過一次熟悉了地圖，第二次要兩小時完成應該沒什麼難度。那麼這個勳章的意義，究竟是團隊用來諷刺竟然有人可以抵抗與貓咪互動的誘惑，無視所有細節單調過版的無聊？還是以為會有玩家因愛貓而買了遊戲，完成後又仍想試試貓咪火影跑的速度感？我很好奇，有這樣的玩家嗎？

以此，這個兩小時勳章，也許正暴露了遊戲公司空有美好的創作點子，而不知自己優勢及怎樣才可留住玩家的問題。我再強調一次，這完全是個為貓奴而設的遊戲，即便沒養過貓，但我很難相信對貓沒好感的人會去玩這遊戲，即便會有這樣的人，我猜他們挑戰了最初的貧民窟後就已覺無聊收機，因為以動作或解謎遊戲來說它完全不合格。那麼，玩家會喜歡看貓咪狂奔嗎？會的，如果它能像《Goat Simulator》，羊像火箭炮一樣撞飛人類車輛大廈的話，我相信是的。但《Stray》顯然不是那種腦袋開錯了洞的瘋狂遊戲。而又如果，它是一個以狗為主角的故事，情況又不同，我也很深信玩家會很想讓狗狗來幾場速度跑，試試可以多快完成進度。然而貓不同於羊或狗，是地球上另一種奇特的生物，除了萌樣外，人類對之喜愛，某程度上是因為貓咪不受管束的野性。然而整個遊戲的貓，實在乖巧得厲害，至少我有好幾次在質疑，貓咪會這樣幫朋友的嗎？咦，貓咪會目標為本地去完成任務嗎？為什麼貓咪沒有搞破壞，而要機器人收拾殘局，而幾乎每次都是機器人與貓合力順利完成冒險？我當然明白，團隊想以貓的視覺去觀察世界，即便貓咪不懂說話，「人類都是愚蠢的」內心獨白都在機器人的笨拙，及世界的崩壞中娓娓道來。但是，為此就必須將貓咪塑造得那麼「完美」嗎？九十九分乖巧的貓還算是貓嗎？除了一次推倒油漆來引開機器人，及最後抓爆所有電腦外，貓咪就沒多機會展示牠的破壞力，確實很可惜。

那麼貓的不確定性，或不可預算的行為，為何又不計算在內？例如，我每次看到遊戲中的床鋪就很疑惑，為何設計上是我作為玩家走過去睡覺，而不是當貓經過床鋪後就會強制去睡？我甚至幻想有些情節是緊張逃亡關頭，但玩家不小心把貓走到床鋪附近，貓咪不理外頭形勢而死要入睡的搞笑場面。當然，這關乎到遊戲定位的問題，即創作人設計了玩家是投入成為貓，而不是帶領貓去完成任務。故此，玩家，或玩家的控制器就是貓的意識，它想怎樣就怎樣，而不存在所謂的不確定性。應該說玩家扮演貓咪的心態，就是那個不確定性。我很明白，也很佩服創作人的心思及貫徹如一的理念，但沒有了人（玩家）與貓（角色或控制器）的角力，就比較無聊喔。這種代入貓思維來玩遊戲，與兩小時完成旅程真的很矛盾，貓不是狗呢。

另一方面，故事世界觀相當吸引，不論是整個地下城市的設計，以致疫情之後人類全滅，只餘下有意識的機器人，甚至出現機器人的剋星菌克的整個歷史進程，已令人有無限想像，非常引人入勝。再加上一直伴隨貓咪闖蕩的B12的傳奇身世，它由失憶繼而記起自己曾經是人類，並嚮往回到「外界」的渴望，以致最後記起當權者的貪婪及自私，而把所有人類（以及機器人）困死在下界的故事，都充滿曲折及悲傷。但都僅此而已，點到即止。沒有再深刻地交代B12以前的生活，也沒有更多城市由盛轉頹廢的轉折及歷史，而只是陳述一番就了事。反倒機器人的互動故事，還比較有血有肉，貧民窟四大才子的羈伴關係，包括向《回到未來》的博士及馬田致敬的Doc與Seamus故事，反叛者Clementine的執著與信念，成為了整個故事的支柱。特別是Clementine為了引開哨兵而選擇犧牲自己前，她大致說他們四位都渴望走到外界，但不一定所有人都可以出走，而只要其中有一個人能走到外界的話，他們便成功了，而貓咪及B12已是同伴了，只要貓咪可以離開，她已心滿意足。這份環抱住機器人完成任務的執著，及作為有人類意識而展示伙伴深刻情誼的信念，正影響了曾是人類的B12機器，致令引導它最終為了送貓咪回家而犧牲自己，成就了一個頗悲傷的結局。然而問題是，貓咪就這樣一隻生命回到外界，就結束了？很老土回過頭看鏡頭就草草完結故事，那貓究竟為了什麼要回外界呢？牠的同伴呢？打開天空看到外界後，四大才子及其他機器人又如何？聰明到可開啟任何機關的貓咪，又為什麼不將B12帶回給Clementine修理呢？(能否修理不是重點啊) 我不是要看故駁故，而是既然故事中貓咪有無上的智慧，當中也有好幾段回頭救回機器人及B12的段落，為何在一切危機解除後，貓咪就只是大搖大擺地走上草地了事呢？這是不合情理的。我又用《Biohazard》做比較（因為有太多地方相似），同樣以主角進入危險地帶，最後成功逃亡為結束，當中也伴隨了同伴的犧牲，然而每集《Biohazard》主角都是僅僅逃得掉，而且有交代出口被封鎖了，這樣被犧牲的角色才有犧牲的意義及合理性。然而，《Stray》的結局是打開整個天空出口，解決所有危機，故此從結局而言，它不是《Biohazard》、《Uncharted》等回不了頭的冒險 (所以那麼多最終倒數大爆炸雖然很「Cliché」，但有完滿故事邏輯的意義)，而是舊時FF系列解決最終Boss真愛大團圓那種結構。也許又有玩家會說，那是貓呢，怎可能想那麼多，就單純地往上回家啊！那創作團隊最初就不要把貓咪創造成全知、萬能、勇氣、義氣、友愛、智慧結合的無敵存在吧。另一個問題是，貓原來的家在哪裡？牠的貓族群呢？現在如此什麼也不交代，並不叫浪漫，而更像是虎頭蛇尾，出賣主子的感覺異常強烈就是。

最終，以吸引貓奴為目標的《Stray》，確實盡心盡力地把貓咪的動態做得美滿，跑跳睡抓樣樣皆萌，十分出色。故事世界觀也做得非常完善，未來世界不但充滿異色情調，純真而從沒忘記理想的機器人也非常討好。然而，僅此而已，團隊就像只做了宣傳廣告，架建好貓的模組，想好了故事大綱就開售，再只是加一個任天堂時代都不如的動作遊戲難度，那就浪費了大好的以貓為主角的這個點子，及一個原本可以有更多餘韻的末日故事。作為養貓的玩戲，也為之可惜。